桃花债5~7章

Contributor:对方正在输入中 Type:简体中文 Date time:2022-01-09 16:15:37 Favorite:4 Score:0
返回上页 Report
请选择举报理由:




Collection Modify the typo
【第五章】
天已黄昏,斜阳破窗而入,灿灿金红。夏末秋初,晚风清凉,渗着小池的残荷香。
此情此境何其风雅,慕若言凝目看我,神色恰如一盆清水,方才波澜微漾,渐渐平和如镜。天枢转世,果然还是和
在天庭一样爱不动声色,端清高架子。心里闹着,脸上撑着,直把自己撑成个病秧子。
慕若言开口,声音和缓,第一句话给我些意外:“李公子可是众人传说东郡王爷那位星君临世的小公子?”
流言传得倒快,我松开天枢的手,露出牙齿,“老虎星下凡是个江湖骗子满口胡说,天下哪有这等灵异稀罕的事情
。”正经星君投胎的是床上坐的上君你,连累本仙君陪你做苦差。
慕若言从床上站起身,“在下也是途经村店时无意听说,”笑了笑,“有冒犯的地方望李公子谅解。”
我向慕若言身前近些,低眼望进他眼中,“你此刻已是我的人,你我说话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天枢星君,听了这句猛言,你要小心撑住。
慕若言的脸更黄了,清风入房,荡起单袍薄薄的衣料,几乎要将他吹倒。依然含着客气的淡笑,依然撑着文雅的仪
表。本仙君在心中叹着气,看他苍白的双唇开合,向我道:“今日在下有幸入得东郡王府内院,公子对在下一路行
踪想来早已了然。城外山上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已……”
我拦口说,“别说什么无以为报的话,从今后你在我身边的日子长着呢,想怎么报都行。”
慕若言蜡黄的晦色又重了几分,用袖子掩住口,咳了几声,苦笑道:“明人面前不言暗语,慕若言一介潜逃的要犯
,李公子将在下带进东郡王府,想来有所安排。在下早已是山穷水尽之人,生死听由天命。却不知还有什么值得东
郡王府大费周章。”
语气何其苦涩,本仙君盯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半天,不得以伸手扶了一把。慕若言未来得及后退,全身陡然僵硬。
呔,本仙君不过口中占占你的便宜,又不会真做什么。
但这表面上的奸角一定要唱到底,我将天枢半扶半抱,道:“若言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瞒你。这次拿下你本欲押送
回京城,不过本公子对若言公子一见倾心,十分舍不得,思来想去,还是将你留在府里。一来可以与你时刻亲近。
二来,”把他肩上的一绺头发拿开,阴森森笑道,“公子的那位单将军却是个风流人物,能由此与他结交结交,实
为一桩美事。”
也不等看天枢的脸色,拂袖转身,长笑一声:“若言一定累了,先小寐片刻罢,待月色清明时,本公子再来与你共
度良霄。”
大踏步出门,夕阳半没,云霞烂漫。我吩咐小丫鬟道,“拿些汤水茶果,服侍言公子用些。”疾步回卧房,灌了两
杯凉茶。摸了摸方才揽过天枢的右臂,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斜眼看见门框下方探出一颗小头,咧着豁了两颗牙
的嘴瞅着我,原来是本仙君的小侄儿,李思贤的儿子李晋宁。
这孩子在王府里,人人见了都头疼,刁钻胆大。本仙君最初在院子里吓过他和李思源的儿子晋殊一回,又被人认定
是老虎星下凡,成天在王府内逛来逛去,晋殊见了我就跑,只敢在房角柱子后露半个头偷看。他却颠颠地跟在我身
后,起初只跟,后来偷偷摸摸向我后背丢小石子儿,某一天,我在后园亭子里小坐,他从草丛中滚出来,扑到我膝
盖上,睁着溜圆的眼很郑重地问,“小叔叔,人家都说你是白虎精变的,是不是骗人的?”
我说:“是白虎星,不是白虎精。”本仙君变成个老虎星便罢了,被说成老虎精仙颜何在?
李晋宁鼓着腮帮子道:“说小叔叔是白虎精一定是骗人的!老虎的脸是圆的,小叔叔的脸不是圆的,小叔叔不是老
虎!”
我热泪盈眶,这孩子多么有见识。全王府上下,竟都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娃娃。
我伸出手摸摸李晋宁的脑袋,他立刻露出缺了两颗的上牙,手脚并用爬上我膝盖。“小叔叔,你不是老虎精,那会
不会讲老虎精的故事。”
我慈祥笑道:“会。不单老虎精,狐狸精、黑熊精、蜘蛛精、獐子精的故事小叔叔都会讲。”
李晋宁揪住我前襟,“黑熊精!我要听黑熊精!”
本仙君清一清喉咙,讲了一段黑熊精,刚讲了一半,李晋宁已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我一袍子。
我没奈何将他抱回内院,交给奶妈。从此李晋宁便粘上了本仙君,天天要钻到涵院来一两回。
此时晋宁看我瞧见了他,立刻从门槛处扑过来,扭身子爬本仙君的膝盖,“小叔叔我想吃烤鸟蛋。”
我额头发疼:“这里没有烤鸟蛋。回去向你娘要,让厨房给你做烤鹌鹑吃。”
晋宁把头来回乱晃,“不吃烤鹌鹑,后院树上有个鸟窝,小叔叔,咱们去把鸟窝捣下来就有鸟蛋了。”小混帐知道
得不少。
我方才对付天枢星君已经元气大伤,哪有心思哄娃娃,板起脸道:“咄,掏什么鸟窝,掉下来怎么办!老实回房习
字去!”
晋宁瘪了瘪嘴,小爪子依然牢抓住我袍子不松,“我不回去。我要听壁虎精的故事。小叔叔你讲!”
好罢,反正这小祖宗听到一半一定要睡觉,睡下本仙君就安生了。壁虎精……壁虎精的故事怎么编好……
讲到一半,晋宁果然呼呼大睡。我抱着他出门,长房的奶妈早摸出了习惯,已在院中守着,行礼笑道:“又来缠三
公子了。”接过晋宁回长房申院,我终于落个清净。
夜色初至,王府中灯火明亮。
我用完晚饭,洗澡更衣,再唤过厢房丫鬟来问,厢房里那位公子如何了。看看时辰差不多,本仙君该去陪天枢睡觉

丫鬟道,那位公子身子不好,傍晚只喝了两口茶,咳了一阵就晕睡过去,方才刚醒,奴婢出来替他温茶。我嗯了一
声,放轻脚步走到厢房门前,听见一声物体倒地的声响,一推房门,昏黄的灯下,只见慕若言悬在半空,房梁上挂
着一条白绫腰带勒在颈间。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天枢星君居然如此受不得折辱,下午不过略说了几句,他便死意顿生。连忙扑过去把人抱
下来,慕若言死了我怎么向玉帝交差。
慕若言轻飘飘瘫在本仙君臂弯中,双目紧闭,面色清白,我伸指一探他鼻下,气息全无,掐人中拍后背怎样弄都无
动于衷,可恨此种情况天命老儿都不算它要紧关头,我依然半分仙术使不出来。本仙君无可奈何,只好把心一横,
将嘴凑到他唇边,渡他一口仙气。
口口相接,天枢的双唇冰冷,倒很柔软。本仙君乍一触到,有些心虚。天枢星君这样被我亲一口,我算得了个便宜
,只当他报答我救他两回。
我用舌头撬开天枢的牙关,渡去一口仙气,抬头抹了抹嘴。此事若让衡文清君知道,本仙君一定被他讥笑死。
天枢扳过一口气,睫毛动了动,被我猛拍几下后背,顿时大咳起来,慢慢睁开眼。我狰狞一笑,“在本公子眼皮底
下想寻死?费工夫把你抓回来哪能让你容易死了!”
玉帝头一二十年也没让天枢少受折腾,我没费多少力气把他拎起来,扔到床上。慕若言目光凄寒凌厉,盯了我一眼
,嘴边闪出一丝苦笑合上眼。
本仙君心中无限忧郁,无限凄凉。人人说好人难为,其实坏人更难当。看着天枢此时的模样,我心中十分不忍。几
千年前我初上天庭,被仙使引着前去拜会众仙,在九重天阙的云霭上第一次看见天枢星君。那时候他刚从北斗宫中
出来,北斗七星的其余六宿随在身后。我在一片银辉中看见一个素袍玉簪风华淡雅的身影,让人不敢唐突逼视,又
忍不住想看,实在是仙中上品。经仙使指点,我侧身谨候,顶礼相迎,“小仙是新上天庭的宋珧,见过星君。”
清冷如星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了瞬间,颔首回了一礼,客套都不客套一声,便扬长去了。玉帝都没有这么大谱儿。
那时候的天枢星君高高在上,几曾想到如今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这副凄惨模样的成因大都还在本仙君身上。
造孽啊,本仙君在造孽啊,玉帝在逼本仙君造孽啊……
我心中发苦,口里还要继续发狠,“慕丞相府的少爷竟像个娘们似的寻绳上吊。你可知道,上吊死透的人舌头至少
伸出一寸长去,且要将腹中的黄白之物统统淋漓出来。我王府的下人替你收尸单地面都要擦洗半天。你想在阴曹地
府让你的祖父叔父爹爹亲娘看见你这副吊死鬼模样?”
慕若言神色木然,动也不动。
我脱下他鞋袜,将他挪到床内,盖好薄被。开门喊丫鬟另取一套枕头被褥。
两个小丫鬟捧着被褥进来,看见房梁上还挂着的那条腰带,脸色变了变。我寒着脸吩咐把东西下,将腰带取了下来
。小丫鬟们不敢多言,低头走开。
我脱下外袍,抖开薄被。向墙上闭目躺着不动的天枢道,“从今日起,你陪本公子共眠,天长日久,你定然知道我
的好。”
油灯熄灭,房内漆黑一片,我躺上床榻合拢双眼。身边的人气息细微,一动不动
【第六章】
我料想天枢睡不着。
山贼掳他上山后,将他迷晕了半日。我把他抢进东郡王府他又睡了半日。方才投缳,再晕了一晕,如此算来今天一
天都在睡。
我打个哈欠翻身向外,他睡不睡得着本仙君管不了了,大动干戈一日,本仙君上下眼皮早招架不住想在一起亲热,
本仙君潜心静气,调匀内息。听见头顶上细若蚊蝇,依稀在喊,“宋珧元君……宋珧元君……”
我抬手在半空挥了挥,蒙头欲继续好眠。胸前蔓延到四肢一片麻木,渐渐漂浮。我半睁眼皮一看,金光荧荧,本仙
君正浮在半空,忙低头一瞧,床上依稀两个人形一动不动地躺着。本仙君渐升渐高,穿过梁瓦,停上屋顶。命格星
君在月光下捋着须子,笑眯眯道:“宋珧元君。”
我半撑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道:“一册掌定众生命,星君尚有闲暇时刻心悬此事。时不时提我出来说个话儿,您老仙
道高深宋珧钦佩不已。此时传唤,星君有什么交代?”
命格老儿两眼眯做一条缝,“这不是到了此时,元君才有空儿么。扰了清梦,回天庭后我送元君一张云床做赔罪。
元君,晚上那些,我都瞧见了。”
啊,命格星君是看见了天枢投缳,还是我帮他渡气?我长叹道:“星君看见就好,我正要和您说。劳驾星君替我在
玉帝面前呈句话,天劫一事,请玉帝另派仙僚来做罢。小仙难当此任。天枢性烈,一折磨就寻死。小仙奉旨行事,
若一个不留神天枢死了,算是谁的?此事我不做了。”
命格道:“我今晚请元君出来,正是说此事。玉帝早已在慕若言身上施了仙法,不到情劫历尽,此世绝不能结。元
君只管放开手脚,不要顾忌。”
皇天呐,玉帝实在忒缺德了。让天枢连死都死不了,不就是和南明帝君有了私情么,何至于罚到这个地步!
我从房顶回到屋内,附进李思明的身躯。身边的天枢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若本仙君是他,此情此境,又当如何?
我向床边挪了挪,让他在里面躺得宽敞些。翻身再向外,一入黑甜,睁眼天色大亮。
我起身翻开被褥,身边的天枢呼吸匀长,却像是正沉睡。想必是睁眼睁到天快亮,心力疲乏,忍不住睡了。我附身
看他的睡容,双目从容地阖着,长眉舒展,容颜恬淡。
他到这个份上,得场好眠亦不容易。我轻手轻脚下床,打开房门,丫鬟端水来洗漱完毕。去小厅用餐。
本仙君与抢来的纤弱公子同床共枕睡了一夜的风流事,中午未到全府上下,估计尽人皆知。我在院中徘徊,只见仆
役小厮,丫鬟奶娘,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偷偷摸摸小声嘀咕,还时不时向涵院东厢方向探望,一瞄见本仙君,立刻
缩头噤声,纷纷散开。
我只当做没看见。行男风不是什么稀罕事,当年本仙君还是一介凡夫时,阔佬王孙蓄养男宠者大有人在,何况今日
乎?我索性挑开这层窗户纸,先去找李思源,“二哥,前日抓回的群人中,有个标致书生,小弟看了十分喜欢,想
收在院子里。二哥可答应?”
李思源一定已知道了消息,看着我,笑得含蓄,“原来三弟却好此道。”
我道:“起初也不知道,但一见了他,不知怎么的,就忍不住想栓着。小弟知道他来历未明,虽放在身边,一定牢
牢盯着,不忘记寻查。”
李思源道:“真查出什么来,三弟你舍得杀?”
我将面皮动了动,轻叹道:“二哥真问到了软肋上。若是查出了什么……还请二哥手下留情,交给小弟赏他个痛快
,别……别折磨他。”
李思源哈哈一笑,从桌后踱步过来拍我肩膀:“看不出来,三弟你竟然是个怜香惜玉的情种!我昨天去查了查其余
那几个护卫,没查出什么大不了的来。那人你就收着罢。等爹回来,二哥在他老人家面前替你说点好话。”
我急忙喜孜孜作谢,“多谢二哥!多谢二哥!”李思源道:“就这么空口说声谢,不请二哥一顿酒喝?”顺水送了
我个人情,晚上还敲了我一顿好酒。
我又将身边的仆役小厮丫鬟统统叫到眼前,敞开窗口把亮话说明,“东厢里的言公子,从今日起是本公子的人。你
们待他要像待本公子一样恭敬服侍,不得有半分差池。若被本公子知道,你们当面背后,说出半句对言公子不敬的
话来,或是服侍有半丝不周……”我冷笑,松手,一个杯子落地,咔啦一声粉身碎骨,“这个杯子就是你们的榜样
,都明白了?”
一干下人抖得像筛糠,齐唰唰伏地磕头,“遵命。”
我心满意足起身离座,本仙君唱黑脸戏,功夫越发纯熟了。
当然,我没忘记拿这件事去折腾折腾天枢星君。本仙君大摇大摆进了东厢房,天枢正在窗边站着,我前日替他渡气
被命格老儿称赞,领悟做事当放开手脚。于是缓步过去,将天枢半揽进怀中,涎笑道:“现在王府中上上下下,都
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已吩咐管事换了张大床在上房中,从今后就陪我睡在上房罢。”
暮若言僵着的身子颤了一下,半闭上清冷的双目,凄然一笑,忽然撕心扯肺地大咳起来,咳在我袖子上两口淤血,
将我推了一个踉跄,断断续续道:“我暮若言生做七尺男儿,受圣人教诲……宁死也勿受尔等鼠辈折辱……”竟直
向屋墙撞去,本仙君知道他撞不死,拦得不是很及时,手刚扯住他袖子,他额头已撞上墙壁,鲜血淋漓,晕死过去

方才又玩得过了……
喊人、传大夫、上药、开方子、煎药、人仰马翻。
本仙君蹲在天枢床头,十分忧郁。我觉得玉帝派我下界,不是让我折腾天枢,实是让天枢折腾我。
比如说现在,天枢昏迷之中,牙关紧咬,汤药不进。本仙君只好捧着药碗,喝一口药,再渡到他嘴里。你说到底是
他亏了,还是我亏了?
命格星君个老东西,说天枢死不了,说得倒轻巧。他死了倒方便,找个棺材抬进去埋了了事。他不死,就要晕,缠
绵病榻,待我服侍。有能耐你个老儿来侍侯他试试?
本仙君不敢骂玉帝,便骂命格星君泄愤。骂一句老东西,喂一口天枢。斜眼过去,房门缝边,窗纸处,人影绰绰,
定是丫鬟小厮们在偷看。
前几日,王府上下把本仙君看成一颗凶星,今日过后,一干下人看我的眼神大不相同,饱含着了悟同情与钦佩。钦
佩我是颗情种。
【第七章】
我惟恐天枢醒来再撞墙,趴在他床沿对付睡了一宿。第二日蓬头垢面,不人不鬼。几个丫鬟小厮齐来劝我洗漱用餐
,勉强将我收拾得像个人。
上午再去喂天枢喝药,喂到一半天枢醒了,发现我竟用如此龌龊方式让他吃药,羞恨欲咬舌自尽,我当时刚喂完他
喝下一口药还未抬头,忙捏住他下颚,情急中用嘴去堵,手一打滑,被他牙关一合结结实实咬住我舌,鲜血崩出,
疼得撕心裂肺。
本仙君舌头肿了数日,口齿不清,只能用凉茶,连热汤都喝不得。天枢咬伤本仙君后,可能略泄了些愤,也可能又
咬了几次自己舌头发现此法不通。未再有什么动静。
我正在暗喜,丫鬟来向我报告,言公子不用汤药,粒米不食,滴水不进。
天嗳,他又绝食了。
我揉着太阳穴,大着舌头道:“让他饿罢,横竖饿不死。”
话虽这样说,但慕若言本来就皮包骨头,再饿他几日,饿成一副骸骨模样,若他偶尔想透透气,半夜到院中游荡,
恐怕会吓到人。
本仙君往舌头上敷了点凉药,再到东厢一行。暮若言气息奄奄,脸越发白得像张纸,正在椅子上坐着,见我进屋,
就合上双眼,假装入定。
我大着舌头,尽量把字咬得清晰:“你一个劲的寻死觅活,怎么都不找个好法子。绝食是不是?本公子听说,饿死
之鬼,地府不收,化做游魂,专吞食其余幽魂,或食人阳气。想与你的亲眷,还有百年后的单将军再聚首那是做梦
。”
转身欲走,天枢忽然开口道:“李公子对鬼神之事,所知却甚多。”
我回头一咧嘴,“传言说本公子是老虎星下凡,老虎星,知道的神神怪怪当然多。”看见天枢的脸,舌头便开始疼
痛,多说无趣,我抛下一句话,跨出门去。
“你不信我说的话,可以饿死试试。”
晚上,丫鬟落月告诉我,言公子吃饭了。
本仙君也正在用饭,听闻此喜讯,忘了把热汤吹凉,灌了一勺入口,疼得五官移位。落月站在我身边,红着两个眼
眶儿道,“少爷,您对言公子的好,人人都看着。言公子只要不是个铁打心肠的人,奴婢相信他一定能明白少爷待
他的心。”
本仙君两行老泪几欲流下来。
我待他的心。玉帝啊,你真的是派我来折腾天枢的?
言公子吃饭了,言公子喝药了,本仙君的舌头好了,言公子的伤疤消了。
天枢求死不能,宛如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神色木然。不哭不笑不言不语,由人摆布。本仙君将他挪入卧房内,同
吃同睡。他吃得不多,我不勉强。晚上一张大床,各睡半边,他侧身卧着,一动不动,我也不理会。如此过了数日
,慕若言始终像一洼死水,无波无澜。我曾见他将胸前的玉拿出来看过,只有看那块玉的时候,眼里才微有光彩。
他无波无澜,我却必要兴出点波浪来。玉帝派本仙君下界,是替他设情劫,不是侍侯他起卧食宿的。我近日也时常
半搂住慕若言,说几句肉麻轻薄的话。慕若言却像看穿了本仙君只动口舌,我说他听,还是一动不动。
某日,我带暮若言到后花园映雪湖边的亭中小坐。我知道他不喜欢被人看,吩咐左右退下,无要事不得靠近。慕若
言像个木头似的坐着,任你起什么话头,都木然不语,十分无趣。本仙君对着这块人木桩子说了半天,口干舌燥,
左右无人侍侯,只好自己去寻些茶喝。
捧着茶壶回亭,在花丛的小径中远远向亭内望去,看见慕若言手拿那块玉,盯着发呆。
本仙君大喜,折磨天枢的时候来了。
本仙君大步流星进了亭子,将茶壶重重放上石桌,寒声道:“你方才在看什么物事?”
慕若言抬眼看我,神色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依旧木然,淡淡道:“看风景。”
我狞然一笑,扯起他的左手,用力掰开,拎着绳线将玉佩扬起,“这是什么?”
慕若言道:“一件家传的寻常佩饰。”
我将玉佩收进手中负起手,“寻常佩饰?!单晟凌送你的寻常佩饰罢。”抓住老婆偷汉的乌龟丈夫怎么吼的本仙君
没听过,只好想当然而的做戏。
我一把扣住慕若言单薄的肩头,沉痛摇首,“我李思明哪里比不过那个姓单的,本公子如此待你,为甚么你心里眼
里还是只有那个单晟凌!!”
我承认,这句话忒恶心了点,但此刻本仙君也想不出别的花来。
我松开手,倒退一步,恶狠狠道:“我真不知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既然这块玉不过是件寻常佩饰——”我抬
手,向湖中一挥,黑点在空中划做弧线,溅起一朵水花。
慕若言脸色惨白,站起身,苦涩一笑,“在下也不知道,李公子说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公子将在下虏入贵
府,到底意在何处,在下苦无揣测。”
我就是抓你进来折腾的,这是天机,你当然猜不出。
“似此意却彼行,若彼意又此行。在下一介朝廷缉拿的要犯,形如朽木之人,有什么斤两值得阁下如此不依不饶,
煞费心机。”
天枢啊,不依不饶煞费苦心的是玉帝他老人家,本仙君只是奉旨办事,也苦得很。
慕若言望着我,忽然一笑,“李公子,你不是断袖罢。”
“啊?你——”本仙君愣了愣,他难道看出来了?我凌住心神,不可能,本仙君这出戏唱得淋漓尽至,绝不可能有
什么纰漏。
慕若言倚栏望着我,徐风中衣袂飞扬,恍若——
恍若我初上九重天阕时,云霞烂漫淡然银辉中高高在上的天枢星君。
“李公子,死在水里的鬼可有什么讲究没有?”
我尚未回神,慕若言已越过栏杆,纵身跃进湖中。
天皇啊,命格老儿难道在背后阴我?为什么本仙君哪回出手天枢一定要寻短见……
我盯着水面上一缕渐渐没下去的黑发心想,不然就让他先在水里泡一泡罢,泡一泡知道自己是个死不了的,就没下
次了。倘若天枢星君将十八般寻短见的方法统统演练一遍,捞上来后再抹抹脖子跳跳悬崖喝喝□□,最后他不死,
本仙君搞不好形神俱散了。
本仙君在天庭,第一个学的仙法是辟水术。
因为,其实,本仙君有些惧水……
我盯着水面,有些发晕。天枢总不浮上来,也不是个事儿。
本仙君得道多年,上碧落下黄泉,岂畏一湖哉?
甩掉外袍,一头扎进水,湖水毫不客气顺着我的鼻子嘴巴咕咕倒灌进来,本仙君被呛得头晕眼花,思忖该先伸手还
是先伸脚,偌大的一个湖,不晓得天枢沉在了何处。
耳朵越来越响,头越来越沉,不好,李思明顶不住了!
耳边细细的有声音在喊,“宋珧元君,宋珧元君,天枢星君在这里……”
身子蓦然轻松,我四周的湖水分开,四方的大片空隙。一个老龟在湖底对我纳头而拜,“小神守畛,乃此湖水族总
管,见过元君。”
没想到一个王府的内湖,还有水神栖住。
更没想到,我堂堂宋珧元君,没了仙法后,竟差点淹死在这个王府内湖里。
老龟身边,躺着慕若言,双目紧闭。老龟道:“星君吃了两口水,晕迷过去了,上岸缓过气来便好。小神未救得及
时,元君莫怪。”
我拱手赔笑道:“畛老客气,若不是您,恐怕连本仙君也要折在此湖里。见笑见笑。”
老龟道:“元君施展不出仙术,所以惧水。小神这里有颗辟水珠,元君不嫌弃就请收下,在水中便可来去自如了。

我道了谢,收好辟水珠,抱起天枢,分开水路回到岸上,托着慕若言的头,熟门熟路,开始渡气。
刚拿舌撬开他牙关,渡进第二口气时,身边忽然道,“小叔叔,你在做什么?”
声明:以上文章均为用户自行添加,仅供打字交流使用,不代表本站观点,本站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特此声明!如果有侵犯到您的权利,请及时联系我们删除。
Hot degree:
Difficulty:
quality:
Description: the system according to the heat, the difficulty, the quality of automatic certification, the certification of the article will be involved in typing!

This paper typing ranking TOP20

登录后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