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档相亲节目，一位女孩在台上介绍完自己后，全场所有的椅子都背对着她，没有人转
身，牵手宣告失败。这时，她原本可以优雅地转身离开，留下一抹美丽的背影。然而，她没
有离开，站在台上说：我是为一个人而来。她说她已反复研读过那个男人的微博，很了解他。
那名心动男生被主持人请上了台。她精心为他做了一个蛋糕，低眉顺目地献上：我知道你外
表冷漠，但你的心是善良的，我为你做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蛋糕，送给独一无二的你。男生
接了蛋糕，淡淡地说：我从来不吃甜食。空气瞬间凝固了，我甚至能听见女孩心被冰冻后摔
裂在地上的声音。其实，被冰冻的何止女孩的心，连观者的心也为之隐隐作痛。那位桀骜不
驯的男生，我自始至终没有看出他的一点儿善良，哪怕有些许托词，于人心也会略微宽慰一
些。这一幕不禁让我想起了张爱玲。有人说，她是现代中国一个世纪喧嚣华丽、风流云散的
寓言，孤标傲世；但就是她，在爱里，也曾说出这样的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
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也许是胡兰成成就了张爱玲，让她满蓄的情爱
找到了出口。但是，我们再看一看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是怎样描述张爱玲的：第一次见
她，样子别别扭扭的，像个女学生，可又不像连追求她的人好像亦没有过。若有，大约她亦
不喜于是，他便去追她。这个大她许多岁的、老于情场世故的男人彼时的家里已有三任老婆。
看今生今世，但见花团锦簇中透着轻佻。其实，他哪里真正爱过她！女人一生的低头无外乎
两种：一种为生活所迫，一种为爱情。这两种都不能成为常态。作家张小娴说过：我只爱爱
我的人，我爱不起不爱我的人，我的青春也爱不起。真正的爱情是需要相互仰视的。你是我
心中的女神，我是你背依的山岳；你是我眼中的解语花，我是你手中的玉如意；对坐无语时，
相看两不厌；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刚好遇到，所有的人声远远遁去，只留两颗怦然跳动的心；
迫不及待地画地为牢，甘心情愿地束缚其中；落花幽香散尽，美艳不再，仍不离不弃，一如
初始的约定。然而，生活终归是平淡的，如树叶般稠密的日子磨损着柔软的心，热烈一点儿
一点儿消融。于是，罅隙渐生，曾经如心口朱砂痣般的女神久而久之变成了白墙上的一抹蚊
子血；曾经堆红叠翠的山岳被剥蚀风化，徒留一株株摇摆在风中的狗尾巴草，如烟花般绚烂
的爱情随风消散。长久的爱情是需要双方相互学习、不断修炼的。如钱钟书与杨绛、沈从文
与张兆和、梁思成与林徽因、吴祖光与新凤霞。那年，吴祖光自香港回来，初遇新凤霞，一
个是出身于读书世家的青年才俊，一个是出身贫民连字也不识的评剧青衣。人人都说这门婚
事不般配，连他们的媒人老舍也说：风言风语我都听到了，你们要觉得不踏实，再了解了解
吧！可是，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这一爱竟是一生。结婚
后，这个美丽的女子丝毫没有停止脚步，她跟他学习、读书、识字。在文化大革命中，她因
吴祖光而受牵连，被批斗得半身瘫痪，不能登台唱戏了，但她并不后悔与吴祖光的结合。后
来，吴祖光鼓励她跟齐白石学画。20多年来，她画成了几千幅花鸟画，写出了几十本回忆
录。她病故后，他搬进她的书房，再也没有离开过，直到五年后随她而去。爱情的极致是用
一生的时间仰望。钱钟书曾用这样一句话概括他与杨绛的爱情：绝无仅有地结合了各不相容
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爱情需要仰视。在仰视中，才会有你追我赶，爱情才会浓烈，
才会渐至佳境